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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好问与恩师郝天挺

作者: 发布时间:2015-07-24 23:40:42

□辛贵强

元好问塑像

行书元好问论诗一首

金亡之后,被蒙古军队俘虏于山东聊城获释的元好问,在移居冠氏(今山东冠县)的第二年,回归山西秀容(忻州)故里。他在途经高平时,东望陵川,心生万千感慨,写下《高平道中望陵川二首》:

列宿澄明墨缓尊,中台良选到名门。

来时珥笔夸健颂,去日攀辕余泪痕。

一片青山今几昔,百年华屋记生存。

泰和遗老今何在?问道甘棠有子孙?

钤阁文书到酒卮,诸曹小吏亦抄诗。

座中佳客无虚日,帘下歌童尽雅辞。

棠棣有花移旧巧,樱桃和露亸新枝。

书郎零落头今白,断肠荷衣出拜时。

元好问是天兴三年(1234)返乡过高平的,时年45岁。他从少年到弱冠之年,在陵川度过了整整6年的时光。那里的山和水,人与事,他是那么地熟悉。如今,恩师逝世都快20年了,与恩师同辈的人已没有一个人在世,就连他这个当年的“书郎”,在经历颠沛流离的乱世风云后,也变得满头白发了。如今,棣花堂桃李丰盈,硕果缀满枝头,可教我成人的老师,如今你在哪里呢?对恩师强烈的怀念,使他泪涌双眸。他伫立在山道上,任山风撩起褴褛的长袍,久久地向东眺望,早年在陵川求学和生活的情景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那是金代之末的泰和之初,年仅14岁的元好问随父亲元格,从秀容(忻州)长途跋涉风尘仆仆登临太行,抵达山西最东南边缘的陵川山城,进驻位处街市中心的县衙。本来,他的父亲元格已被任命为中都的官,可为了他的学业,四处向人打探,获知陵川这个地方,“土风敦质,气禀浑厚”,崇文尚礼的浓烈氛围,大可与齐鲁比肩,首先是科考成就耀人眼目,自北宋出了第一个状元后,金代一连又有6名状元及第,进士更是成批地出。陵川读书之风因此而愈盛,连田头的农民也带经而锄,街巷的百姓,俱通晓文理,道得古今。官衙、酒肆、民巷,到处都能看到学经抄诗的,就连童稚哼歌,嘴里都是雅词。

元格选择陵川,还为了为子择师。住在县城“棣花堂”里的郝氏之家,已六代习儒授业,到郝天挺,更抵达巅峰。“时乡先生郝君方聚子弟秀民教授县庠,先生习于礼义之俗,出于贤父兄教养之旧,且尝以太学生游公卿间,阅人既多,虑事亦审,故其容止可观,而话言皆可传,州里老成宿德多自以为不及也”(元好问《郝先生墓铭》);“为人有崖岸,耿耿自信,宁落魄困穷,终不肯一至豪富之门”(《金史·隐逸传》)。先生年轻时虽中过进士,可因疏于功名,加身体多疾,一生不仕,专以授学为业,弟子中多有佼佼者。于是,元格辞中都官不做,挈子元好问,登临太行,“就陵川令之选”。

初来乍到,元好问父子目标很明确,来陵川拜师求学的目的,就是为了学到本领,可以顺利考取功名。可郝天挺恰恰取非功利态度,对元好问寄予更远大的目标。

要求学生要有“受学之器”,是郝家重要的教育思想。郝天挺大声地问元好问道,你“器如之何?”郝天挺所说的“器”,是以慈、孝为基本内容的道德规范,也是做人的根本,为学的根基。在他看来,知晓大义,境界始高;以德领才,方可造就。

对“学而为举”的单纯功利思想,郝天挺更是直截了当予以否定:“‘吾正不欲渠为举子尔。区区一第,不足道也。’遂令(元好问)肆意经传,贯穿百家”(郝经《遗山先生墓铭》)。

对于教学生写诗,当时的人普遍认为,“欲令科举,诗非所急”,可郝天挺偏偏强调:“所以教之作诗,正欲渠不为举子耳。”他对元好问说,学诗赋是正儿八经的学问,不能为了应对科举,便短视地废弛了这门功夫。于是,“先生工于诗,尝命某属和。”元好问本来从小就因写诗出众而享有“神童”之称,在郝天挺门下,诗才愈加精进,所以后来到洛阳之后,诗作才被赵秉文看好,认为近代无此作。

更难得的是,郝天挺不是让学生死守课堂,死读经书,而是允许他们走出课堂,游历山水,观察社会与民情。陵川县城之西风景优美的西溪,元好问与年庚相近的刘昂霄、秦志安、郝思温等同窗好友,“期岁之间一再来”,流连忘返到“啼杀金衣唤不回”(元好问诗)的地步。秦志安的家就在西溪,其父是著名诗人秦略,交往多了,元好问与其结成忘年之交。他们经常聚首西溪,谈文论诗,切韵唱和,以酒助兴,恣意癫狂。这对元好问的成长,裨益甚大。

元好问于《郝先生墓铭》中说:“先人既罢官,某留事先生又二年。”6年耳提面命,6年朝夕相处,恩师的为人及治学、治世之言,在元好问幼小的心灵中撞响振聋发聩、一生轰鸣的黄钟大吕。也就是从这时起,元好问非常注重品学道德的修养,加上“肆意经传,贯穿百家”,打足了做学问的根底。“先生成童就学,即遇良师,受业六年,生平学术文章之根基已具于是矣”(施国祁《元遗山诗集笺注》)。加上他后来的持续发奋,以及身处金元更替之乱世的种种不平凡阅历,终于使他的诗与文能够以“忠愤”特色广传于世,独步金元前后数十年时间。

元好问在郝天挺门下受教6年,其间曾到太原赴考,临行前,郝天挺专为他写了《送门生赴省闱》一诗:

青出于蓝青愈青,少年场屋便驰声。

未饶徐淑早求举,却笑陆机迟得名。

嗟我再衰空盹矂,喜君初筮已峥嵘。

此行占取鳌头稳,平地烟霄属后生。

从诗中可以看出,郝先生对元好问颇为赞赏与得意,对元好问可稳占鳌头充满了信心。其后,元好问于20岁时,“下太行,渡大河”,以满腹才华在京师走红。

中国元好问学会李峭仑所撰的《元好问的人格魅力》一文,评价元好问是“孝敬父母的好儿子,有情有义的好丈夫,关爱儿女的好父亲,尊师重长的好学生,情真意笃的好文友,忧国忧民的好官员,诲人不倦的好老师”。元好问的这些魅力四射美德特征,发端于恩师郝天挺教育他的“器”。元好问自己也有言道:“本乎才行气量,而绝出乎才行气量之上为品。品之所在,不风岸而峻,不表暴而著,不名位而重,不耆艾而尊,是故为天地之美器”。他的人品与人格魅力,不愧为天地之美器。他的“美器”观,应该是老师郝天挺教诲他的“器”的延伸与发展。

元好问的确是“尊师重长的好学生”。郝天挺去世后,他不仅从获鹿急赴河南临颖成皋舞阳吊唁恩师,而且写下且吊且传、字字悲切的《郝先生墓铭》。铭文中,他饱含感激之情,一一历数恩师的出身、性情、风度、教学思想、教育方法等。尤其对恩师当年教诲他的话,分门别类,据条陈例。这足以说明,他对恩师的教诲,一直铭记于心,作为自己的行为指南,不敢忘怀,也终于使他成为德艺双馨、独步一时的一代文宗。元好问在撰写《中州集》时,专为老师写了小传,并录其诗词及由他撰写的墓铭于内。郝天挺在金史有传,与元好问对他的极力宣扬有直接的关系。

元好问是不幸的,命运使他遭遇了改朝换代战火连天的乱世,使他才不能尽展,志不可全伸,只可以金之遗民去完成“金亡史作”的使命。然而,元好问又是幸运的,命运让他得遇郝天挺这样的好老师,使他成为独步一时的一代文宗,留给世界丰富而辉煌的诗文之作,百世流芳。幸与不幸,他与恩师郝天挺的师生之情都永载史册,品嚼之间令人唇齿生香。

责任编辑:孙丹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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