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承历史与文化让老城商业中心重现活力——对《没了黄华街，我们还能再造水陆院》再思考之二

◇本报记者 王春平

一座城市的灵魂，不仅仅体现在城市光鲜的外表和富有活力的经济，更在于它不可复制的精神塑造和人文情怀。一座城市的历史和文化便是它的精神和灵魂，只有尊重城市的历史，尊重城市的文化，才能重塑城市的灵魂。

深入地研究老晋城的历史，你会发现，曾经的商业中心现在依然是商业中心。比如历史上繁荣的驿后街，如今仍然是寸土寸金的商业繁华地带，它今天的繁华热闹一点也不比当年差。水陆院一直是晋城一个传统的商业区，有着近三百年历史、流传至今的水陆院庙会，仍然是晋城人一年一度的“狂欢节”。

但是，和全国许多城市一样，城市发展了，商业发展了，文化缺失了。黄华街成为记忆，驿后街难觅踪影，水陆院乏善可陈。

再造水陆院，再造驿后街，将历史文化与现代商业文明在这个古老的城市再次融合，唤醒和延续一座城市的历史、文化和记忆，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热闹的水陆院庙会 （资料图片）

水陆院庙会为何能长盛不衰？

还得先从水陆院说起。水陆院是水陆禅院的简称，现在，人们已经忘记了它是一座寺庙的名称（今有遗存），成了一处地名，晋城人习惯上把水陆禅院这一片叫水陆院。水陆禅院是位于老城区的一座小庙，修建于清康熙年间，至今已有300多年历史，据老晋城人讲，清康熙年间，物阜民生，水陆禅院每年都要举办盛大的佛事活动，吸引了周边的大量乡民，后来便形成了一个以农贸市场为主的庙会。由于庙会规模日趋扩大，而原来设在狭窄的水陆院街庙会，已无法满足人们摆摊设点的要求，也不知从何时起，水陆院庙会慢慢辐射至黄华街乃至红星街，每年四月二十，赶会的人山人海，成为晋城的一道风景，被今天的人们称为晋豫两省的“农博会”。

与国外热舞加游行的狂欢节相比，中国人的庙会更具地域特色。每逢水陆院会，四面八方成千上万的人们都赶进城来，把自己编制的笤帚、簸箕和打制的镰刀、锄头等农具拿到市场上交换，同时也有大量的洛阳、焦作、运城、临汾、长治，乃至江苏、浙江的客商赶来摆摊设点，以诱人的价格贩卖日用百货。再加上正当春种和夏收之间，周围乡村的农民有了闲工夫，要为即将到来的麦收做准备，所以前来赶会的人就特别多。已经成为晋城城区一年中最大的物资交流会，其影响力甚至辐射到周边多个省市和地区。

水陆院庙会为何能长盛不衰？我认为，水陆院庙会是晋城人一年一度的“狂欢节”，它是晋城人生活文化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它的产生、存在和演变都与老百姓的生活息息相关。它也是晋城民众所创造、享用和传承的生活文化，是晋城人的精神家园。

今年春节期间，司徒小镇举办了新春庙会，依靠传统民俗表演异常火爆。每天的游客都在万人左右，最高峰达到了3万人。上庄古村羊年新春大打民俗牌，推出了传统民俗庙会，以“我到上庄过大年”为营销点，吸引了众多游人前往，从初一到十五，每天人山人海。庙会文化的生命力为什么这么强？几万人都去看啥？就是去寻求年味，体验久违的“乡愁”！因为我们在城市的水泥钢筋森林里，已经找不到年的感觉了。寻找慰籍心灵的精神家园，回归质朴醇厚的生活状态，感悟不同的人生体验，正从现代人的潜意识中逐渐萌发。所以说，再造水陆院、再造驿后街， 正逢其时！一个位于乡野的山村，一个位于城郊的小镇，都能这么火，何况位于城市传统商业中心区的水陆院、驿后街？

晋城现代商业发展中的文化缺失

市场经济的发展，造就了新兴商业的繁荣和发展，大规模的城市建设与开发，从大中城市，一直蔓延到晋城。晋城大规模的城市建设，起步于上世纪90年代的旧城改造。晋城的现代商业，也是在旧城改造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黄华街、驿后街就是在这个浪潮中消失的。基于对改善城市形象的迫切需求和对于商业经济的发展冲动，大规模的拆迁改造，使老城一夜之间变得宽阔而亮堂，老建筑和旧民居瞬间被高楼大厦和宽马路、大商场所替代。

建国以来，晋城的现代商业发展大致经历了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计划经济时代以供销社为经营主体的阶段。这一阶段由于国民经济处于发展初期，社会物资匮乏，集中配给是商品流通的主要手段。这一历史时期人民生活水平普遍较低，商业供应和需求主要以生活基本需求为价值取向，相信很多人都对当时的场景记忆犹新，粮票、油票、布票等等票证构成了那个时期特有的一道风景。

第二个阶段是以银都、白云为代表的国营采购制商场阶段，现代商业发轫于以批零商场为核心的南大街，延伸发展到新市街后，先是蓝天、白云、天鹅，然后是银都、大华、金凤巢等一批商场出现。这一阶段处于改革开放初期，社会商品流通逐步放开，人们对于社会商品的需求迅速扩大，这些商业体的出现对于生活物资的丰富和流通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同时也造就了它们阶段性的辉煌。

第三个阶段是以凤展、圣亚为代表的品牌化经营为特点的现代商业阶段。进入21世纪，紧邻水陆院和驿后街的凤展购物中心一飞冲天，成为晋城当时最好最大最上档次的商场。由于其所在地理位置的优势，一些业内人士认为，无论从销售业绩还是规模上看，当时的晋城商业圈内，凤展绝对是龙头。2006年4月盛大开张的圣亚购物广场对晋城商圈可谓有里程碑意义，它的出现打破了市区旧有的商圈格局。它将市区商圈半径扩大，硬生生地矗立在老商业街新市西街以外。从此，黄华街新商圈形成，与之毗邻的商户依托其日渐成熟的地位，黄华街和红星西街成为市区新的商业街。随后，晋城国贸中心和金辇时代购物广场继续将晋城市区商圈的半径扩大。如今晋城市区的商圈，北有凤展新时代广场，东有月星商业广场、金辇龙亭购物中心，中部有晋城国贸中心，西有圣亚购物广场，南有金辇时代购物广场、喜临门生活港。晋城商圈从原来的一条街扩大到了现在市内不同区域形成的商业带。

改革开放以来，晋城的商业发展可谓繁荣昌盛，但繁荣景象的背后，笔者的内心却觉得若有所失。城市发展了，商业发展了，文化缺失了。大拆大建式的“推陈出新”，让黄华街、驿后街这些具有晋城商业文化符号的老街“灰飞烟灭”。曾经带给人们温暖的“城市记忆”也消失了；如此众多的百货商场和购物中心，大多建在老晋城商业中心区域内，却没有一处有晋城气派晋城风格的建筑，各家商场如同工业流水线上的产品一样千店一面。我们的商业开发，注重了市场轻视了文化，收获了经济效益，损失的是文化血脉的延续。究其原因，笔者认为以下几点是问题的核心：

一是文革以来对传统文化的尊重不足，尤其是一场文革“破四旧”更是把传统文化彻底打翻。随着改革开放的到来，在经济高速发展的浪潮中，一些传统的商业街区被拆掉了，虽然不乏有识之士不断警醒，但发展经济的激情已经盖过了文化反思的呐喊。

二是政府层面的政策规划引导缺失。政府决策缺少对城市文化内涵的把握和理解，城市规划只注重城市文化的经济效益而忽视其更大的社会效益，对城市文化的发现和塑造微弱，无法体现其固有的价值观和人文关怀，传统与现代结合的不够，城市坏境和人文环境结合的不好，缺少文化主题，丧失了城市的独特魅力。

三是传统商业发展只注重商品物资的流通，忽视了人们对物质需求之外精神层面的人文关怀。梳理晋城商业发展的轨迹，我们不难发现，现代商业发展的历程，就是一个逐步向以人为本回归，体现人文关怀的的过程，传统商业模式早已风光不再，人们的消费取向不再以单纯的购物为目的，而是更加注重餐饮、娱乐、文体等体验型交互型消费，同时更加追求消费过程中的各种人文体验。人们需要关注、感受、互动，在享受一站式服务的同时，能够得到场景化的全方位立体感受，能够放松身心，获得娱乐。这些都说明，未来商业发展比拼的是人文关怀。

新的商业模式必须激发文化活力

让我们放眼全国，其他城市的商业在发生什么变化？答案是——商业地产竞争日趋激烈，“主题化”成为开发商关注的焦点。而这其中，尤以历史文化为主题的商业街区开发备受青睐。传承历史与文化，让老城商业中心重现活力，在开发过程中，利用历史文化遗留建筑，挖掘老城文化精神，注重人的感受，体现人文关怀，既沉淀城市的文化与历史，又提供开阔的平台，让老城商业区在拥有深厚文化积淀的同时，也拥有时尚的朝气蓬勃的现代化商业新貌。悠久的历史与崭新的文化相互碰撞，新旧交织的人与事编织出一幅色彩绚丽的城市画卷。

在北京，曾有过对城市文化认同度的调查，对不同层次、不同年龄，不同的居住地的居民进行访查后的结果显示，他们认为最有感情、最能够体现城市文化区域的地方，几乎全部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以来的旧城的区域。新城区发展与当地文化、人文脱离，使人们无法体验各地的文化差异、文明和异质景观，使现代商业无法在消费者中产生巨大的吸引力和新鲜感。因此在水陆院的建设中，应植入城市原有文化，形成有自我灵魂和更新能力的商业文化新传统，让“旧城”成为城市新兴的商业价值高地。

商业文明的传承如果不以文化为纽带，是缺乏生命力的。城市的不断发展和扩大，商业格局也在不断的变化和发展，像互联网一样，去中心化是发展的趋势之一。但是具有文化印记，拥有文化内涵，以人文情怀为卖点的商业综合体，在市场萎靡的情况下，是拥有强大生命力的。

纵观全国，具备战略眼光的商业综合体除了调整业态结构之外都开始注重购物环境、人文艺术环境的营造，例如：北京的侨福芳草地、成都的远洋太古里，现代文创和传统文化发掘是典型的两种发展方向，新的商业模式必须激发文化活力，以文化为载体，再造水陆院、驿后老街，恰逢商业发展转型的黄金机遇。怀覃会馆作为晋城传统商业文化唯一留存的文化符号，保护性开发有着重要的历史和现实意义。怀覃会馆是城市社会发展的忠实记录，而且体现着人文关怀，绵延着文化传承，失去它，就割断了城市的历史。围绕怀覃会馆这个古代商业符号，以再现老晋城黄华街、驿后街的古街韵味为目标，将历史遗存（怀覃会馆）、自然环境（小东河）、现代商业街区作为一个完整的体系来开发，以怀覃会馆为中心，以步行街为主，相互沟通，呈鱼骨结构形态，既封闭又开放，成为一处店铺林立，错落有致，保留老晋城建筑元素和民俗生活形态，使得这片商业街区既维护了本地传统的建筑文化，又活跃了城市经济，方便了人们的生活；既盘活了土地，又提升了城市的文化品位，总是给人乱糟糟印象的水陆院，也将一跃成为晋城新的商业文化地标，一张新的商业名片。

一个富有理想的城市，必将是一个充满生机与活力、富有激情与创造的城市。“水陆院”——既是对城市未来发展的诗意表达，也是对当下城市建设的自我探寻。我们的理想是，让历史文化与现代文明在这个古老的城市再次融合，唤醒和延续一座城市的历史、文化和记忆。